只是一個小小的木頭棚子,可以點些飲料、煎蛋果腹。我後來發現,越是這樣簡陋的當地店家,賣的奶茶或Masala Tea越是香濃好喝﹔反而是為了觀光客開設的西式餐廳,茶飲一般令人失望。
尼泊爾奶茶不是像西方奶茶用沖茶方式,而是用茶葉、牛奶煮到滾,放薑、香料(可能有荳蔻一類),非常好喝。這位女士不諳英語,但她的奶茶實是一絕﹔煎蛋時缺了蔥,可是直接叫一位伯伯直接去後面拔了新鮮的蔥來的唷﹗
在尼泊爾坐長程巴士,每停下來,總少不了上車兜售零食的小販,販售礦泉水、花生、玉米、或是切成一片片、疊成蓮花般的椰殼等等。兜售的小販年紀不一,也多有年紀小小的孩童,臉上還猶帶稚氣。
除非是有意購買,一般時候我和蟲早就練出不為所動、顧左右而言他的鐵石心腸。再怎麼樣情真意摯的小男孩小女孩,總是正眼也不瞧那麼一下,繼續我們的談笑、或是看著窗外風景﹔多半一會兒這些小孩自討沒趣,也就散了。
碰到乞討的小孩,那我更是不願意有任何回應。
之前在印度旅行時,參觀錫克教的寺廟,廟裡的人群眾多,一個小女孩、和她身旁的另個小女孩,遲疑許久、卻對我開口﹕「One dollar. One dollar。」
本不想理她,但聽她這麼一開口,我站定瞧她。衣著看來也是光鮮,粉綠色的紗麗、臉上身上也是乾乾淨淨,頭髮梳得整整齊齊,看來也像是個一般人家的小孩,為什麼卻對一個觀光客就這樣開口、彷如無事呢﹖
我問她﹕「為什麼我要給你錢﹖」她答不出來,只是一逕兒說﹕「One dollar, one dollar。」於是我看看她,手突然伸到她們前面,說﹕「One dollar, one dollar。」
小女孩一震驚愕,和她的同伴嘰嘰咕咕一陣、跑掉了。
給與不給之間,我通常選擇不給。我總覺得,路上行乞的小孩固然可憐,但可憐的也不是只有他。給了這個小孩又能改變什麼呢﹖救得了一個救不了全部,若真要施,也當找如慈濟、紅十字會這樣的機構,有組織地做些事。更何況,給了錢給了糖果給了巧克力,不是更讓這些小孩覺得觀光客本來就理所當然該給﹖何況我給了這小孩,其他的小孩也一擁而上,更讓人寸步難行。
尤其在印度一行之後,我早把自己的神經練得極粗,心腸放得極硬,否則要每到一處就對「朱門酒肉臭、路有凍死骨」的貧富差距傷春悲秋起來,這旅途是不用走了。
各人有各人要煩惱的事、柴米油鹽哪裡少了。
Narayan 轉車時,我們用了饃饃(藏族食物,類似水餃)。Eunice 拿出筆來給店家的小朋友們,又教店家的小朋友寫下我們的名字。四個小朋友都乖乖的排隊要讓 Eunice 檢查他們寫下的字,倒像是要給老師檢查功課般無比認真﹔甚至還拿著這些筆到隔壁去現寶,引起其他小朋友的欣羨之意。其中小女孩拿到的是有著黑、紅、綠三色筆心的筆,更是高興得不得了。
圖說﹕認真拿起紙筆寫我們名字的小朋友。
一時之間,我冷硬的心腸也受到感動了﹕為著這樣子的天真無邪、只是為了旁人釋放的善意而高興的笑臉。
當我們用罷餐要上路時,幾個小朋友都跑出來送行。他們在路上一直大力招手,遠遠地就能聽見大聲的喊﹕「BYE-BYE!BYE-BYE!」不一時,連鄰居的小朋友也跑出來站在路邊目送我們離去。一直到車行得遠了,他們才各自散去。
圖說﹕在 Narayan 用餐店家的小朋友們,和坐上往波卡拉巴士的我們揮手道別。
Eunice 一路上對於年紀小小便要賣零食、小紀念品賺錢的小朋友總是抱持著莫大善意﹔小孩們自小磨練多極精乖、善於察言觀色,見她像是有意購買,總是圍繞著她,不免也因此受到頗多困擾。在和她談到這個話題時,Eunice 對我說﹕「雖然我也知道幫一個幫不了全部,但是相逢也是有緣,我也只能幫上眼前的這個也就是了。」
Eunice和我秉持的哲學不同,溫情許多。這樣的溫情,幸好在尼泊爾常常也都能得到正面的回饋。如果不是她,我哪裡能感受到這幾個小朋友的幸福笑顏呢﹖也因為 Narayan 的這幾個小朋友們,這一天的長程跋涉固然狼狽勞頓,卻也覺得心口溫暖了許多。
行路遲遲,這天晚上終於也到了波卡拉(Pohkara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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